作者：祁瑶
有人说，能支撑人一生的无非两样，深爱的人和热爱的工作。
其实却不尽然，足以支撑人负重前行的，还可能是一个最初的梦想，一句久远的诺言，或者一群值得并肩的人……
就像一句台词，“如果没有梦想，人跟咸鱼又有什么分别”。我常常觉得，人活着总要有点梦想，却也常常困惑：在现实的消磨中，肉身和灵*又该怎样和谐相处？
年的深秋，我遇到了四个追梦的人，一度走进了他们的故事里。虽然不能说完全解答了内心的困惑，但在他们的世界里，我看到了灿烂光华的远方，也感受到了宁静踏实的生活……
归来，再起航
周日，北京国家会议中心，一场汇聚着众多商界精英的长江商学院毕业典礼正在火热进行，李卓东老远向我挥手并快步走来，“实在抱歉，这次行程安排太紧，所以才忙里偷闲约在了这儿”，他略显不好意思地说。
刚满31岁的李卓东，是成都凡米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兼CEO。与许多创业精英相似，他有着傲人的学历、海外工作经历，曾登上“福布斯中国30位30岁以下精英榜”，是一位很有代表性的创业者……
凡米科技创始人兼CEO李卓东
“我从小就是个非主流。表面上是好学生，但其实不安分，迷恋于参加各种竞赛，研究生时就以专利合作的形式开始创业。”外表斯文谦和的李卓东这样自我评价，让我颇感意外，却又在情理之中。
在年读研期间，李卓东就与另两位电子科大的校友共同成立了壹比特工作室，先后研发了无创颅内压系统、无创脑血氧系统和无创脑积水监护仪。但由于此类产品单价高、使用频次低，研究生毕业时，他还是选择了传统的就业之路，进入美国德州仪器工作。
然而，性格中天生的非主流与不安分，让他在德州仪器工作两年后，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国，再次创业。而这一次，他的目标是做市场规模更大、并且价格更便宜的产品。年12月，他在成都天府软件园创立了凡米科技，开始了全新的创业之旅。
“凡米科技的主要产品‘凡米小豆’，是一款智能硬件+APP，可以贴在纸尿裤外侧，通过离子感应器，帮助父母检测宝宝排便情况，提醒家长及时更换纸尿裤；同时通过排泄数据来计算宝宝的饮食量，分析宝宝肠道的健康状况，然后优化饮食方案。”李卓东介绍道。
为了让产品有更好的使用体验，他和团队一直对产品进行着升级。他拿来一款“好孩子”品牌服装，指着衣服后部类似标签的一处说：“这是升级后的‘凡米感温芯’，可以智能检测宝宝体温，传输到手机端，帮助父母了解宝宝健康状况，出现发烧情况就会报警，而且能水洗、不需要充电、没有开关……”
聊起自己的产品，李卓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。然而，可能是以往听过太多关于梦想抽象、生活现实的言论，我更想了解的是，他作为一个创业者的生活状态。于是，我与他开始了一场关于理想与现实的探讨：
“创业以后，对你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？”
“头发会少很多、压力很大，会想很多问题”，李卓东坦言，“以前在外企的时候很简单，只要考虑KPI，但创业以后思维逻辑和境界完全不一样，会有一些自己的梦想……”
“你的梦想是什么？”
“让更多的人用我的产品，让我自己更有价值。”
“生活是现实的。理想之外，还要面对很多实际的问题，比如收入、陪伴家人的时间等等。”
“创业如果是为了赚钱，我想大概率会失望，我之前在外企的收入比现在高很多……工作时间也是不确定的，经常凌晨三、四点，还要约人谈工作。像我和我的第一个投资人——极米科技的创始人，有时就会约在夜里谈公司的事儿。没办法，有些人白天很忙，很难找到时间……家人也都习惯了，对于创业者而言，为了梦想，可能很难兼顾。”
“人除了工作，也需要有些个人生活。像你所在的成都就是个很适合休闲娱乐的城市，你不会受到周围环境的感染吗？”
“以前大家很容易将成都定义成休闲娱乐城市，生活很慢很悠闲，但那仅限于老城区，高新区的天府软件园是充满高科技产业和年轻人的地方，也有很多从北上广回来的创业者。这里的*策、氛围都很适合创业，也可以找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……”
“你在平日里，觉得特别享受的是什么时刻？”
“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吧，因为食堂是我们相对轻松一点的地方。吃饭时，我们会聊一些非工作的事情，比如周末带小孩去了哪些地方，哪里比较好玩。而且，天府软件园的食堂也很漂亮……”
时间匆匆而过，因为马上要回会场参加毕业活动，李卓东与我道别。与他的这场短暂谈话，给我勾勒出了一个创业者的初步轮廓，但也同时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：那个让他选择作为扎根和梦想起航的地方，究竟是什么样？在那里，还上演着怎样关于梦想与现实的故事？
于是，我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寻访……
因为有爱，所以快乐
不得不承认，我是个严重的怀疑主义者。除非亲眼看见、亲身感受，或者多方求证，我很难轻易相信别人口中的事儿。
但来到成都高新区，却让我真实地感受到，这里的确是一个超越我以往认知的新成都……天府软件园门口的美术馆、软件园中颇具艺术气息的楼宇设计、广场，也让我有点体会到了李卓东所说的“工作之余的休闲”……
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，我遇到了李光朋，他是麦麦养老创始人兼CTO。
头发微卷、声音柔和、一脸书卷气，这是李光朋给我的第一感觉。而随后与他的交谈，则刷新了我对一家互联网企业CTO的刻板印象。
麦麦养老创始人兼CTO李光朋
李光朋说，从电子科技大学毕业后，他先是在深圳智能手机行业工作多年。年，他回到成都，进入了同样位于天府软件园的另一家创业企业“咕咚”运动。
“为什么要从深圳回到成都？”我问。
“因为爱情。”李光朋不假思索地答道。
这个回答让我瞬间怔住，却又无可辩驳。
李光朋笑着解释，他身边有很多朋友，包括团队中不少小伙伴儿，都是为了四川媳妇才选择来到成都。而且，这里高科技企业众多，房价也可以承受，很适合创业者工作和生活。扎根在这里的他们，习惯叫自己“新成都人”。
年，李光朋离开“咕咚”，和几个小伙伴创立了“麦麦养老”。
“麦麦养老主要是为机构养老、社区及居家养老提供智慧照护。比如，针对机构养老，我们就有系统的智能硬件+软件解决方案，包含呼叫服务、主动预警、照护计划、健康档案、子女互动等功能……”李光朋介绍道。
随后，他带我参观了一处模拟护理单元：“这是老人行为活动探测器，如果老人在房间内长时间没有活动，系统会自动报警……还有这个，它是一款智能床垫，除了能实时检测老人的心率、呼吸、体动外，当夜间老人离开床位时，还能主动提醒医护人员进行看护……软件方面，我们可以为老人量身定制照护计划，帮助医护人员将老人身体检测数据实时上传到云端，并生成健康报告……”
“为什么要选择在养老领域创业？”我有点好奇。
“现在老龄化问题日趋严峻，但护理资源短缺，老年人越来越需要安全、高品质的养老，我很看好这个行业的前景……另外，也有我个人的一些理由。”
李光朋略微顿了一下，眼中似有点点闪光，“在我的老家攀枝花农村，堂屋门口有一个很高的门槛，我奶奶晚上上厕所时被绊倒了。第二天早上，当我父亲发现她时，已经晚了，没抢救过来……”
奶奶的突然离世，也让李光朋产生了做防跌倒穿戴设备的想法……每个人的心中，大概都会有一些想到就会痛的柔软的地方，那是我不愿触碰的。
于是，我转换了一个让人愉悦点的话题：“创业五年多来，有什么让你感到特别兴奋的时候吗？”
“最兴奋的时刻，就是与小伙伴儿一起攻克一些大项目。像我们去年做了一个上海的智慧城市项目，大家卯足劲干了两三个月，天天加班到半夜，做研发、准备材料、去投标，最后竟然击败几个知名企业，我们中标了，那会儿就蛮有成就感的……其实，我最开心的就是来自于市场和用户对我们的认可。”
“有没有感觉特别难的时候？”
“其实我觉得每个时候都很难，但在公司发展的每个关键节点，也都得到了很多的支持。比如，公司完成的第一轮融资，就是因为天府软件园组织的一场路演；第一个客户，也是在软件园组织的活动上认识的……”
“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你的创业心态，你会用哪个词？”
“痛苦并快乐着。有很多时候，我都觉得是在煎熬，压力一直很大，但过程中也有很多很美好、快乐的时刻……生活其实都不容易，但总还是能找到很多的乐趣，以及更多的激励。创业这几年，我也发现，不管我们几点下班，园区里面总还有很多办公室的灯亮着，总还有比我们下班更晚的人。”
“有没有设想过未来五年或十年，麦麦养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？”
“麦麦的定位是要做中国智慧养老的领先品牌。未来五到十年，我希望公司能实现规模性盈利，我们也能够帮助更多的老人安全地养老。”
“如果以后不创业了，你还会有什么梦想？”
“我想我会开个养老院，把我在意的人，包括亲人、朋友、朋友的亲人全都接到养老院来。等我们老的时候，一起安全、快乐地生活……我觉得这还是挺浪漫的。”
李光朋一脸憧憬地畅想着……
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，洒满屋内每一个角落，也映在李光朋的脸上。
这一刻，很温暖，也很舒服，就像与李光朋聊天，让人感觉坦诚、率真，有些许的苦涩，但也混着淡淡的甜，甚至还有些诗意和浪漫。我想，这大概就是一种生活的味道吧……
痛苦，让人进步
寻访之余，我发现在天府软件园，经常会有一些特别的关联：就像极米投资了凡米，麦麦养老的创始人源自咕咚……
创立十年，拥有1.8亿用户，体育运动圈里的独角兽，“咕咚”运动正是我要寻访的下一站。
穿行在由一幅幅各地跑团合影组成的照片墙，充满童趣、创意的运动轨迹图，以及各种马拉松奖牌之间，自然而然地就能让人获得一种活力与激情，这里就是“咕咚”位于天府软件园的办公室。
“咕咚”创始人兼CEO申波告诉我，创业这些年，他始终坚守着一个信念，那就是“让每个人都动起来”。而他成就感最大的时候，就是知道有人因他的产品建立了良好的运动习惯而获得健康时……
“咕咚”创始人兼CEO申波
时光倒流回年，彼时的申波还在诺基亚西门子中国做架构主管。因为有感于自己和身边很多同事、朋友，都只是忙工作，却不注重健康，申波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：去干点儿和运动、健康有关的事儿。
最终在天府软件园D区负一楼，只有三个房间，他放飞了自己的梦想……
十年来，从一个运动类PC网站，到移动应用APP，到推出国内第一个运动手环，再到做运动社区、社交和智能运动平台，咕咚一直处于快速发展中……而申波本人，也从未停止过奔跑。
“很难真正把生活和工作分开，甚至都不存在，即便是下班时间或度假，可能也要去做工作的事儿。这是创业者的一种习惯，也是一种生活方式。”申波说，他很喜欢这种状态。
“如果不喜欢这种状态，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。我觉得创业就像人生修炼一样，要不断地去挑战，找到其中的乐趣和动力。”
“你找到的乐趣和动力是什么？”我追问道。
“能够做一个产品和服务，可以服务上亿人，这是我人生很大的价值。”
“有没有感到压力特别大，坚持不下去的时候？”
“公司发展的每一个阶段、每一年都有。公司发展得越快，压力就会越大。创业的过程，就是一个不断地面临更大压力、更大挑战的过程，甚至可能更痛苦的还在后面，更高兴的也在后面。”
“你怎么去调节这些压力？”
“我特别喜欢看书，尤其是宗教和哲学方面的书。因为你要理解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，这也是我创业十年，还能有很好状态的原因之一。另外，运动也是一种很好的减压方式，每两三天我就会跑5到10公里。”
“哲学方面的书，你最喜欢看谁的？”
“我很喜欢尼采。他有个理论，痛苦才能让人进步。”
“你是怎么理解创业中的痛苦的？”
“人都是有痛苦的。如果没有经历过痛苦、没有经历过压力，就不会有进步和成长。”
申波认为，这是创业者需要有的心态。
“创业这些年，你对自己最满意的是什么？”
“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，因为运动。”申波哈哈大笑。
富有激情、活力四射，是申波给我的最大印象。他说，他更喜欢未来的自己……而面对未来的不确定，始终能保持乐观和自信的状态，这大概也是创业者最大的魅力吧。
坚持对的方向，才能掌控未来
创业者最需要具备什么特质？很多创业者告诉我：坚持。
但说来容易，做到难。如何做到始终坚持，哪怕多年投入无回报也不轻言放弃，创业老兵云卫康董事长刘俊给了我一个极好的诠释。
云卫康董事长刘俊
“即便你有酒，我也不擅长讲故事。”刚一见面，刘俊就爽朗地打击了我。但接下来的交谈却让我深深地感觉到，这个硬汉的外表后面，却是一个经历坎坷有故事的人。
刘俊是70后，曾有着十多年的医疗器械销售经验。他参与创办的第一家企业叫“老肯医疗”，是一家消*灭菌综合服务提供商。年，他决定再次创业，创立“云卫康”，专注于为医疗机构提供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筛查解决方案。
“大多数人创业会选用户群更大的市场，你为什么选了睡眠呼吸这么专的领域？”我很好奇。
“中国其实有上亿的睡眠呼吸障碍患者，但目前的筛查设备都比较大，而且费用昂贵，在医院住院检查也不方便。我就是想找到一种对患者睡眠干扰小，成本低，而且易于大范围开展的筛查方法。”刘俊说。
他从办公桌上取来一个硬币大小的贴片，进一步解释说，“云卫康的产品由软硬件组合而成，这个是监测终端，还有配套的辅助诊断软件。医院取得这个监测终端后，将它粘贴到如手腕等指定位置，就可以回家监测，医院住一晚。医院取下后，辅助诊断软件便可以立即获取数据，在本地或云端分析后给医生出具辅助诊断建议。”
“有竞争力的医疗器械产品，往往进入门槛很高，这个小贴片的研发成本也会很高吗？”看到刘俊兴致盎然地介绍自己的产品，我下意识地想给他降降温。
刘俊语速放缓了给我讲解，“贴片是我们的第三代产品，别看它小，之前的模具都不知改了多少次。第一代是手环，第二代是戒指，花了多万，没量产就夭折了，因为手环和戒指都不符合医疗属性，舒适性不好，而且医疗对准确性的要求也需要更稳定、牢固的设备……商业模式也做过多次调整，现在我们不是卖设备，而是按使用次数收费……”
很多时候，你看到的结果很漂亮，却并不知道里面的艰辛和曲折。“看准了大趋势，就应该坚持下去。内心不强大，是不适合出来创业的。”刘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坚定。
我所好奇的是：这种坚定的执着背后，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？
“如果一个人没有追求，就不会出来创业。我就是想做一些有意义、有商业价值的事儿……我做销售、生产研发、到创业，回首每个阶段，都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，人生其实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。”
他接着说：“我觉得对企业也好，家庭也好，都要担得起责任。如果我都坚持不下去了，我这帮兄弟怎么办？我还得带着他们往前冲……一定要有一颗勇者的无畏之心。”
“你所处的创业环境，会不会对你也有一种互相感染的力量？”
“是的，天府软件园聚集了众多世界强企业和创业企业，对我们来说，吸纳人才比第一次创业时方便多了。而且，现在软件园里各种创业加速的服务也越来越全面，的确让人更有干劲……”
谈话之间，爽朗而乐观的刘俊常常给我一种错觉：他是个没什么烦恼的人。尽管他也会用“深深的危机感”来形容创业的感受，尽管他也会谈到创业中的艰辛和曲折，但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，似乎所有的坎坷在他眼里，都是“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”。
往者不可谏，来者犹可追。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豁达境界呢！
采访完刘俊，已是华灯初上。走在天府软件园的林荫小路上，遥望前方办公楼一片灯火通明的光亮，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……
我似乎能看到每一扇窗、每一盏灯下，都有一个有故事的人，他们会大笑、会兴奋、会悲伤、会一笑而过……他们是一个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，在这里，他们放飞梦想，在这里，他们也谱写了一个又一个执着追梦的乐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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