脑积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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晓巫天堂里可有人来人往散文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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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秋天,似乎来得格外的早,雨下的也格外多。医院的病房里,一直挂着点滴的父亲,病情不但没有好转,反而越来越严重。到17号下午天快黑,医院时,医生说“掐人中都没反应了”。我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。为满足他老人家的最后愿望,我们弟兄电话商量,医院拉回老家——距医院15公里的一个村庄。

记得中秋前的一个晚上,我和父亲在病房瞎聊,聊着聊着,他突然就对我说:晓巫,你招呼着,看着不中,也别乱扔钱,叫我安生从家里走。迟了又犹豫着:西屋怕是不行,门框太小,到时候往外抬(指棺材)都不方便,还得把门框锯了,再说老在西屋,与你们面子上也不好看,村里有人会说闲话的,干脆就放到东屋,你看中不中?东屋是二弟家的屋,是紧贴父亲的西院儿盖的,屋门宽敞,屋子前脸临着当街,平坦开阔,来往很是方便。

我半天不说话,黑暗中转过身,装作到床底翻东西,趁弯腰的空,迅速把泪抹了,也抹掉了一不小心,就会从喉管里发出的巨大呜咽,然后用变了调的,又假装是轻松的声音对父亲说,老屋是家,不过有儿子的地方就有家,有家的地方,您咋着都不会孤独呀。这句不着边际的话,显然把父亲绕晕了。他停了停,似乎理解又似乎不理解,似乎意识到话题的敏感已经碰触儿子的痛处,就叹了口气说:人早晚都得死,有啥好难受的,你们对我这么好,我还有啥不满足?到时候不要总是哭,你有脑梗,得当心自己的身体才是,再说,好多事得靠你拿主意,你老这样难受怎么行呢?

父亲本意是解释,殊不知却让我心里像下阵雨,雨过之时,满心都是湿叽叽的。那些话,包括临到最后还替我们打算着想,生怕我们有啥闪失,以及探讨的每个问题,对活着的人来说,都太过沉重和残忍。尽管生死问题是迟早问题。

由于事先没有准备,医院里也没有多余的救护车供我们挪用。无奈之下,只有自己想方设法。二弟建议,把平时拉东西的面包车座给拆了,收拾收拾,说容纳一个人没有问题,我想了想,也只能这样。于是就联系医生并签字后,解除了心电监护仪,把呼吸机换成绿色简易吸氧袋,然后把半昏半睡的父亲,轻轻移出病房,经过走廊,电梯,医院病房楼下的空地上。

此时,面包车早已备好等待。由于车子容量有限,只能装下我和妹妹,外加给父亲预备的寿衣裤等。妹妹守在父亲头部一侧,不时呼叫提醒父亲:爹,车上坡了,该拐弯了。爹,车下坡呢。爹,咱车进入乡道了。我则躬身父亲脚部一侧,用身体挡住拆掉的车座,防止东西晃倒砸住父亲。二弟一边开车,一边提示父亲,要过铁路了,您不用害怕,过了铁路就快到家了。而父亲就像睡着了一样,全无一点回应。

面包车在屋前停住。二弟一边熄火,一边打开车门,帮忙照顾父亲。我则冲进屋里,去收拾地上的杂七杂八,用以安放父亲身体。这时候,妹妹带着哭腔冲我喊道:哥哥你过来呀,咱爹快不中了。我一听,急忙回到车上,和弟、妹一起,含着热泪把父亲连抬带抱弄进堂屋。

我伏在父亲身边,轻声喊着:爹——爹……父亲眼睛微闭,一声不吭。我用手探父亲口鼻,已是气息全无。我忍不住大哭,爹,到家了,你睁眼看看,你不是说要回家吗?已经到家了,已经到咱家了呀!

三弟和三弟媳、二弟媳、妹夫、侄女等,这时也乘后一辆车赶到,见此情景,大家都泣不成声,哭作一团。

父亲是在一次检查中发现癌的。在此之前,他的身体一直很好,七十多的人了,腰不弯,气不喘,声若洪钟,走路裹风。每次上我家里,四层楼梯“蹬蹬蹬”一口气上完,很多邻居都佩服的不得了。去年,他买个大马力的三轮电动车,车帮车梁,粗壮敦实,他说拉地里的豆子包谷,轻松实用,平时还能给我们送菜等一大堆理由。我当时笑他,爹以为自己年轻着呢,他则认真的说,咋啦,嫌我老了?扛桩子(装粮食的布袋子)你不一定扛过我,又解释说,其实你以前很能干的,只是老坐办公室,力都歇回了。

那是年3月的一天,妹妹打电话说父亲最近老是咳嗽,吃过几副治咳嗽药,也不见好转,说抽空检查一下。我满口应承。但由于那段时间老修路,往返加等车时间,往往得小半天。这正好为我的懒惰找到借口。父亲却怕我着急,给我来电话说,没事,可能是那天下雨,晾着了。我听了也没在意。我想父亲身体一向很好,能有什么事呢?

大约过了十几天,路修通了。我带上父亲,二弟、三弟和妹妹,前呼后拥的去检查。父亲一脸不屑地说,我又不是明天去死,造这么大阵势干啥?我不服气说,看你说的多不好听,轻易不检查,大家不都是关心你么。父亲不再言语。父亲说话一贯如此,诙谐,幽默,又带点嘲讽的口气。他对生死的看法是随其自然。我们对此也习惯了。

缴过费,医生开单。开完单我们拿着去排队。等到检查的时候,不知怎的,我的心里“咚咚咚”跳得厉害。毕竟是肺部,而父亲又是个资深烟民,最近突然把吸了五十年的烟说断就断了,这令我们非常惊讶。他说不想吸,嘴苦。而我似乎意识到什么,心里忐忑不安。做完检查,医生说还要等上一会。

趁着这空,我和父亲聊起“筐”(胡乱瞎侃)来。约半小时,医生喊起父亲名字。医生没说话,只把片子和报告装上,就喊下一个了。我们拿上片子,过去叫医生看。医生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,说,一般炎症,不要紧,我先开些中药,吃吃不行了再说。说罢,牛黄、鱼腥草、半枝莲、蟾蜍、仙鹤、蛇舌草啥的就写起来。写毕,命我跟去取中药。

在中药室,医生立刻严肃起来。他说肺上“有点事”,继而问你父亲是否长期吸烟,当我肯定回答“是”的时候,他说初步诊断像个瘤子。当然,医生话锋一转。要确诊还需进一步检查,例如活检等。我大惊失色,“瘤子”字眼令我一整天都恍恍惚惚,见了父亲却装的跟没事人似的。

遵医生嘱咐:确诊以前,先不要对他提什么病,问了就说一般炎症。暗地里,我开始对父亲“肺部阴影”展开“缜密调查”。为不引起他的怀疑,我说还需做几项检查,以确定病因,以利对症治疗。父亲信以为真,因此表现的非常配合。什么乙肝表面抗原定量、丙肝病毒抗体定量、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抗体定量、心电图、电子支气管镜检、组织病理学检查、彩超检查、胸水病理活检等大大小小十几项。

对于这些冰冷的闻所未闻的名词和仪器,包括医生嘴里稀奇古怪的专业术语,父亲自然是不懂的,他能做的,就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,像砧板的鱼,任其摆布。

而对我来说,每一项检查,都像一次决定命运的重大考试,这些考试,让我内心七上八下,寝食不安。

也许是受职业影响,我对每一项结果的正确性都是持质疑态度。我总是拿偶尔听说的某个病人,因为误诊为某某癌症,最后被吓死,或某个病人,因为误诊不是某某癌症,最后竟莫名其妙痊愈的故事来安慰自己。我把片子、报告,还有检材等寄往上海,幻想能够检出不一样的结果来。然事与愿违。我又委托亲属,带上礼物,医院找专家教授,但专家教授不是一筹莫展,就是纷纷摇头。并且还从临床实践和学者身份给出建议:不主张手术治疗。这等于在确诊的路上又加一码。严酷的现实,让我不得不考虑下步的措施和方案。

我首先找到我熟悉的昌医生。昌医生原姓陈,医院有名的心内科医生。平时话语不多,性格内向,技术上肯钻研,属于业务型那种。前期父亲疾病诊断包括治疗,他是主要力量。

昌医生推荐耿医生。耿医生是昌医生同学。河北人,操一口地道的河北腔。耿医生性情温和,态度诚恳。更重要的,是我听说,对于肺部疾病,他有“妙手回春”的“绝活”。我想,“癌”是国际难题,不讲回春,能延长生命,保证起码的质量就属万幸。但就内心而言,还是盼望有“奇迹出现”。

耿医生接诊父亲以后,就开始对各种检查、报告等进行核实、分析。设身处地,对父亲“望闻问切”,确认是“小细胞腺癌”。

确诊后,作为父亲的主治医生,耿医生利用出差武汉的机会,带上各种片子、各路诊断报告等,医院,由各路专家在会上研判分析,切磋意见,沟通制定医疗方案等措施。

同时,我得考虑是否把真实病情告诉父亲,以及怎样告诉合适,从而避免他胡乱猜测。他曾经说过:无论啥病,你们不叫我知道是不对的,我一辈子明明白白,有病当然也不能稀里糊涂。为此,我模拟了各种委婉措辞,其中一个说法是:这是一种瘤子,介于良性和恶性之间,只要方法得当,配合好医生,消除掉就没事了。但想想,又感觉不妥。

想来想去,觉得让昌医生说比较合适。

次日上午,昌医生来了,我如此这般一说。昌医生心领神会,进去给父亲说了。我不知道昌医生是怎么说的。但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,父亲都表现出极大的配合和勇敢,没有一点沮丧和颓废的神情。我想这昌医生,究竟还是专业人士,不一般的。

而此时,父亲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。

他有时刚睡着,就被突袭而来的“气短”惊得立马翻身坐起,大口大口的“喝”上氧气才能再次睡下。睡着睡着,又惊醒了,触电似的弹起来。如此反复。

为解决肺部吸氧问题,医生在他的背部开个小洞,在洞口插入一节筷子般粗细的管子,管子一头又连起塑料袋子,这样可使胸腔内的积水流出,从而使父亲“舒服”一点。只是这样,有许多不便。但生命要紧,一向重视仪表的父亲,此时也就顾不得许多了。毕竟没有健康,一切都无从谈起。

这样的“舒服”日子持续了将近半年。

半年中,父亲吃喝拉撒基本正常。就连说话,也仍保持先前幽默和诙谐。他说,“再等等,我得晚点死,现在天太热,要死了,那孝帽还不把你们都捂坏?”说完自己嘿嘿嘿笑。

父亲的娱乐生活也很丰富。还有我有次回家,老远就看到父亲:上身穿军用短袖,下身着警察单裤,耳朵上边架着老花镜,身体一侧挂着导管,在聚精会神地打麻将。见我回来,笑嘻嘻地对旁边人说,算了算了,不打了。老五叔说,那不行,赢了就想起场,咱可没这规矩。而身旁早有人按耐不住,瞅着父亲的座位猴子一般就抢了先。却还打抱不平似的:让战胜爷歇一会嘛。

我目测父亲气色不错,观他言行举止,也接近往常。就问他自己感觉如何?他说,吃饭嘛,也中,饭后能走一二里地,且腿上脚上也都有劲,睡觉也差不多。我又问:呼气咋样?他说,呼气呀,差不多,有时候多少有点胸闷,气喘不上来,不过过会就好了。我安慰他说,中,这就很好了。俗话说,病来如山倒,病区如抽丝,要是立竿见影,那就不叫病了。就这样控制着,不发展,没有退步就是进步不是?再说,现在的医疗技术不比从前,听说科学家都在研究“古人复活技术”,您想想,古代的人能复活过来,可真是不得了啊。父亲听了,神情愉悦,说,现在的人,就是能。

耿医生曾经说过,就癌症而言,只要做到选对方案和病人保持良好情绪,就能有效延长病人的生命体征。

这起码说明,医生的方案是正确的。

时光荏苒。到今天止,父亲已同癌症“和解”超过天。我多么希望,时间能够静止不动。我不求人生显赫出名,大富大贵,但求父亲活着就好。

一天,我路过游园看到紫薇,就随手折了一支,准备把它带回家里吸附粉尘。不知怎么,我突然就编出一句“七月紫薇,幽幽花蕊,漫漫长夜,谁人相陪”的十六字诀,我这是想起父亲的孤独了?不错,我是想到了父亲的老屋,那阴暗潮湿的地面,空空的大床,老掉牙的电视机和贼眉鼠眼到处乱窜的耗子……徜徉在七月的天空下,我想人生能有多少“此情可待成追忆”的琐碎呢?

突然地,我心中掠过一阵悲哀。我给父亲打电话,问他现在在干嘛。父亲“嗯哦”应付着,我听出话里的不对劲,就问他怎么了?他叹了口气,说,又不得了。我不由的神情黯然起来。我马上驱车,趁中午有空,赶到父亲身边。

经询问,得知父亲“犯病”已经一天。他本不想麻烦我的。我顾不上埋怨父亲。一边联系主治医生,一边帮父亲收拾行当,医院住院。

鉴于前几次的经验,我们都没有陪床。父亲说,你们不用陪着我,都走吧,该上班上班,该干活干活,我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,不用担心。说完还自嘲地干笑。我们都晓得父亲脾气,也就没有过多强求。只是我吩咐二弟,把简易床送到这里来,以备不时之需。

起初,父亲输完水后,自己尚能到走廊、楼上花园等处走走看看。有时我妹陪着,有时不陪。偶尔也出门到昌建广场,听那里的人唱戏,听戏的时候,他自己会把握时间,因为下午4点半,还得往腿上足三里处打小针。不过,去昌建广场实在是少之又少,因为去一次,不亚于一次万里长征,坐下半天歇不回来。医院不过一百多米。父亲说大家都忙,能不过来就不要过来,他自己能行。

但几天后的一个凌晨,睡兴正浓的我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,父亲在电话中说“快点,晓巫,快点”,我应了一声“就到了”,翻身下床,往医院赶。

夜色微醺。我骑着单车在路上飞奔。夜风很凉,嗖嗖地从耳边掠过。医院距我家不远,几分钟后,我疾步上楼。

然而,父亲像开玩笑似的又平安无事了。父亲说,那一会说过不来,就过不来了(意思是差点背过气),喘不上气,也动弹不了,看样子,今晚你们得守这一个人了。万一一口气上不来,这医院里没人,叫人笑话不是?我忙说,早该这样了,放心,今晚我住这。

第三天晚上。又轮我陪床。父亲说,晓巫,我在屋里一直喘、咳嗽,你也帮不上忙,你到外边睡吧,有事我叫你,一直这样,你睡不好,我也睡不好,再说明天你还得上班。几番争执,我最终拗不过父亲,我抱上被子,到外边去了。

但哪里能睡着呢?看着父亲如此难过,我心如刀割。我不断听到父亲大口喘气的声音、咳嗽的声音,撕餐巾纸的声音,喝水的声音、开灯找东西的声音、之后又是咳嗽,并连接起吐痰的声音……循环往复,几乎一夜如此。好在病房只他一人。

约五点钟,天色微明。我悄悄起床,到洗手间洗脸,又轻轻进屋。谁知父亲就在床上半躺半坐。父亲问:昨晚睡好没有?我说,挺好。又装着确实睡着的样子反过来问他:您昨晚咋样?他说,也睡着了。其实各自都明白,爷俩都在说谎。有什么法呢?唯有说谎,也只能说谎,似乎才能安抚父亲焦躁的情绪。有句话说得好:人生很短,有些谎言不必拆穿,我觉得非常适合此时的心境。

因为我要上班,等不到医生来查房了。就找耿医生单独问话,内容无非是关于父亲。耿医生先是沉默,继而叹息说,病人拖的越长,受罪越大,比如后期会咳血,大量涌入胸腔积水,腹胀,腹大,完全吃不下饭……我惊慌无比,不敢猜测耿医生话的意思,但事实就是事实,事实令人无奈。耿医生继续说:下一步,除了我说的呼吸相当困难的症状,估计还有全身发痒的情况,病人不停的挠,都挠烂了还是得挠,不挠就会发痒,靠人自身的意志,相当难控制。

我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我怔怔然表态说到,耿医生,我和我父亲沟通过了,你就放开胆子治疗吧,不管到哪种地步,我们相信医生努力都是百分之百的,我们家属只有感谢,没有怨言。

耿医生面露难色。

又一个夜晚来临了。对于这样的夜晚,我视若噩梦,父亲视若过关,有好几次,他都认真的对我说,晓巫,你要真的孝顺,就托托关系,让医生给我来一针安乐死吧!

每当此时,我都哑口无言,不知道说什么好,因为只有父亲,才知道究竟有多难受,我的那些溢美之词,此时说来多么乏味,多么矫情和空洞。他也曾亲口对耿医生说,耿医生,你给我打一针安乐死的药吧,我真的不想再活受罪了。耿医生说,爷们,千万不要胡思乱想,有病肯定受罪,有病哪有享福的?再说,医生只有救死扶伤的权力,也没有决定生死权力呀!父亲这时就很无奈很无奈的痛苦的闭上眼,不再多说一句话。

夜里2点40分,父亲实在顶不住了,捂住肚子在床上翻滚,稍后又拼力坐起,对着空空的病房大声咒骂,额头上的汗珠子不停地外浸,滚落。我唤医生。医生急步前来,听诊,观色,打了一针不知道什么药。至3点半,疼痛缓解。

父亲也许感到时间不多了,他开始一本正经的,告诉我什么东西在哪放;和庄上谁家有礼;有哪些事放心不;最后说到我——作为家中长子,一定要团结和带领好兄弟姊妹,不能让人家看笑话等。

父亲是在病房和我说完这些话的。当时夜深人静。我们爷俩轻轻聊着。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压迫感不时向我包围过来。我左冲右突,无法逃脱。我不时背过脸去,装作眼睛被风迷住,用手悄悄抹去泪水。可是泪像涌泉,越抹越多,我只好假意晚上吃坏肚子,一路奔着进卫生间。我用凉水冲脸,张大嘴巴,努力不使自己哭出来。

当时,正值国庆70周年安保,单位上各种的忙,纪律要求严格。一方面,由于工作原因,医院陪护较少。另一方面,也是不愿张嘴麻烦领导。再说,没规矩不成方圆。偌大个单位,谁家还能没个事?单位的L同事,J同事,Z同事,据我所知家里不都一摊事?说实话,让我请假搞特殊,脸皮真没到那份上。

就这样我一边假装轻松的正常上班,应付各种活动,一边下医院赶,协调大小事务,陪父亲说话,吃筒子鸡,牛肉,珍惜和父亲在一起零零碎碎的时光。

记得有一回,我正坐床上陪父亲吃肉,突然接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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